薛绥之在鲁迅研究界享有盛誉,在搜集、整理与研究鲁迅资料工作方面做了许多开创性的工作.笔者近来发现一封他 20世纪 70年代写给吉林师范大学吕元明教授的书信,对了解《鲁迅生平资料丛抄》的编写工作可以提供一些参考.现将原信辑录如下:
元明同志:
很久没有通信了,这半年北上南下,在家时间不多.
《鲁迅生平资料丛抄》原来山东人民出版社催得很紧,现又搁浅,也不明确说不要,只说等等看,也不只我们这一套,文艺室把所有鲁迅稿件都暂时搁置.
您译的日本人士回忆鲁迅,我打算编入《鲁迅在上海》(一),这一辑全是外国人(主要是日本人)回忆鲁迅的文章.包括增田涉的《鲁迅印象记》和斯诺的文章.
另外,天津人民出版社考虑出《鲁迅在日本》,我想请您整理一篇《鲁迅交往的日本人简介》.除增田涉、山本初枝已有之外,其余的如内山完造等皆可介绍.先写写该人小传,再写与鲁迅交往,回忆文章与大段摘引.这样,把日本人士回忆鲁迅改头换面,使之与更广大读者见面.当然,鲁迅交往的日本人很多,不可能一一介绍.篇目可加"部分"二字.
寄上篇目一,希提出意见.您手里如有现成稿子,或短期可以写出的稿子,亦望尽可能提供.
敬礼
寄来材料已收到
多谢
薛绥之
78.7.23
1975年起,薛绥之由山东师院中文系调到新建的山东师院聊城分院中文系工作.1976年,为给鲁迅研究者和教学工作者提供一部比较完整的鲁迅生平史料,薛绥之筹划将关于鲁迅生平史实的文章辑录成书.但当时的聊城分院中文系根本不具备编写这种大型丛书的人员条件和资料条件.薛绥之并未知难而退,他着眼于全国,"经过他艰苦地组织,绍兴、北京、厦门、广州等鲁迅纪念馆的同志和全国各地鲁迅研究者约近百人,都参加了丛书的撰稿和资料收集工作"①.吕元明就是其中之一.吕元明当时在吉林师范大学日本文学研究所工作,是着名的日本文学研究专家和鲁迅研究专家,对日本鲁迅研究史有深入的研究,着有《日本鲁迅研究史》②.薛绥之则从 1974年就开始搜集和了解日本鲁迅研究的情况,写成了《鲁迅研究在日本》一文③.因此与吕元明有共同感兴趣的学术话题.两人时常书信往来,主要是交流鲁迅研究工作.
信中开篇写道:"这半年北上南下,在家时间不多",指的是为编写《鲁迅生平资料丛抄》在全国各地奔波.当时聊城、济南的资料条件差,为了完成"丛抄"的编选,薛绥之"常外出查阅资料.南来北往,常常几个月不回家.出发在外,吃睡从不讲究,往往利用候车坐车时间小睡片刻,下车后便马上开展工作"④.
"《鲁迅生平资料丛抄》原来山东人民出版社催得很紧,现又搁浅",最终这套"丛抄"资料以山东师范学院聊城分院中文系、图书馆的名义内部印行.《鲁迅生平资料丛抄》是鲁迅研究界有史以来对鲁迅生平史料的第一次大规模搜集和整理,按地区编排,包括《鲁迅在绍兴》《鲁迅在南京》《鲁迅在日本》《鲁迅在杭州》《鲁迅在北京》(分两辑)、《鲁迅在西安》《鲁迅在广州》《鲁迅在上海》(分三辑),共计 11册,近 200万字.从 1976年 2月第一册《鲁迅在绍兴》组稿起,到 1980年 6月最后一册《鲁迅在上海》印出为止,前后历时 4年之久.除《鲁迅在厦门》因故未能编成外,其余鲁迅生活、工作过的地方,都有了专辑,"薛先生是全书的主编,组稿、审稿、印刷等工作几乎全集诸他一身"⑤.
薛绥之在给吕元明的这封信中,主要是交换关于"丛抄"中《鲁迅在上海》专辑的编写计划."您译的日本人士回忆鲁迅,我打算编入《鲁迅在上海》(一),这一辑全是外国人(主要是日本人)回忆鲁迅的文章.包括增田涉的《鲁迅印象记》和斯诺的文章."薛绥之信中所说"您译的日本人士回忆鲁迅"指的是吉林师范大学外国研究所日本研究室内部编印的《日本人士回忆鲁迅》(1977年 3月),包括清水安三、山上正义、内山完造、镰田寿夫妇、增田涉、山本实彦、泽村幸夫、松本重治、渡边龙策的回忆文章.这些回忆文字,对研究鲁迅的思想和创作,对研究中日友好交往,都很有意义.该书印出后,吕元明特意寄给薛绥之两本.
薛绥之对该书非常看重,打算将其中部分文章辑录到《鲁迅生平资料丛抄》中,在1977年 11月 4日写给吕元明的信中,他详细谈了自己的初步设想:按内容分,凡是回忆鲁迅在日本的文字编入《鲁迅在日本》,回忆20世纪 30年代在上海与鲁迅交往的,编入《鲁迅在上海》;《鲁迅在上海》拟编三本,《鲁迅在日本》拟编一本.
但在实际编排时,此计划有了变动.第一,《日本人士回忆鲁迅》一书中的文章以在上海时期交往内容居多,因而《鲁迅在日本》一书未收录该书的译作内容.第二,《鲁迅在上海》(一)辑并未收录外国人士回忆文章,收录的文章以反映鲁迅在上海期间的社会政治活动和参加左翼作家联盟的活动为主;《鲁迅在上海》(二)辑反映鲁迅在上海十年与文艺青年的关系;《鲁迅在上海》(三)辑则是收录"外国人(主要是日本人)回忆鲁迅的文章",《日本人士回忆鲁迅》中吕元明翻译的《诗的对话》《鲁迅先生与版画》《从回忆鲁迅先生谈起》等"内山完造对鲁迅的回忆"系列共 25篇短文、泽村幸夫的《有生之日的鲁迅》、松本重治的《鲁迅和长与善郎的会见》、山本实彦的《鲁迅某种内心的历史》都被收录其中,可见薛绥之对《日本人士回忆鲁迅》一书的看重.此外,薛绥之信中所说的增田涉的《鲁迅印象记》和斯诺的同名文章一同收录.
笔者查阅资料,并未发现薛绥之恳请吕元明整理的《鲁迅交往的日本人简介》一文.但《日本人士回忆鲁迅》中就有吕元明所写与鲁迅交往密切的增田涉、内山完造、山本实彦、泽村幸夫等日本人士简介,其中内山完造与泽村幸夫的简介已被薛绥之收入《鲁迅在上海》(三)专辑中.
"天津人民出版社考虑出《鲁迅在日本》"这个出版计划并没有实现,1978年 12月,《鲁迅在日本》一书仍由山东师范学院聊城分院内部编印,收录许寿裳的《鲁迅在日本》、沈瓞民的《回忆鲁迅早年在弘文学院的片断》《鲁迅早年的活动点滴》等回忆文章,以及薛绥之的《鲁迅在仙台二三事》《鲁迅与增田涉》,文怀璋的《鲁迅仙台事迹杂考》、陈友雄的《关于鲁迅留日时期的几个史实新证》等考释文章,又及静君编《鲁迅留学时期年表》共计 27篇.
为了组织《鲁迅生平资料丛抄》这套大型丛书的编写,薛绥之邀请全国各地的鲁迅研究工作者参加,主要是靠书信交换意见,"近几年来,他几乎每天都要写信,有时候一天竟要写十几封.但为了搞好中国现代文学和鲁迅资料建设,再苦再累、再麻烦,他也乐于从事,耐心去做"⑥.从薛绥之致吕元明的书信中,可窥一斑而知全豹,体会到他为鲁迅研究史料的编写出版工作付出的艰辛劳动.1981年至 1986年间,天津人民出版社陆续出版五辑六册《鲁迅生平史料汇编》,这套"史料汇编"就是在《鲁迅生平资料丛抄》的基础上整理修订的,为鲁迅史料学的建立起了铺石开路的作用.
注 释:
①⑤ 韩立群:《老师·挚友·同志》,载《薛绥之先生纪念集》,1985年,第 104页.该书是薛绥之去世后由他的学生们自筹资金出版,收录薛绥之传略、年谱、编着目录、悼念文章等.
② 《日本的鲁迅研究史》是 1980年 11月吕元明参加在成都召开的全国外国文学会第 1次年会的报告,后来增补后刊登在陕西人民出版社 1981年的《鲁迅研究年刊》上.
③ 发表在西北大学创办的《鲁迅研究年刊》1974年创刊号上,后辑录入 1978年山东师范学院聊城分院编印的《鲁迅生平资料丛抄》中《鲁迅在日本》专辑.
④⑥ 冯光廉、朱德发:《薛绥之教授对中国现代文学研究的贡献》,《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90年第 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