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高级灰是近年来时尚领域中备受关注的设计配色， 针对服饰设计色彩实践中对高级灰的界定较为模糊， 文章从中西色彩观与服饰艺术表现的角度， 研究中国传统色彩的灰色基调与以莫兰迪色为代表的高级灰配色在服饰设计中的美学特征， 并结合高级灰对当下中国风与极简主义服饰设计的影响进行比较与分析。研究表明， 二者是不同文化背景下形成的色彩体系， 有着不同的艺术审美与文化内涵， 但对于设计师立足本民族的色彩文化， 通过将流行色与传统色结合的方式表达服饰设计作品有着深远意义与指导价值。
关键词：高级灰； 中国传统色彩； 西方色彩体系； 莫兰迪色；
高级灰因其高雅内敛低纯度的色彩特征， 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喜爱， 成为近年来被广泛推崇的服装设计配色之一。它不仅是近年来时尚设计的风向标， 同时表达了一种低调静谧的生活方式， 成为服饰、美容、建筑、家居等国际时尚领域中备受关注的设计配色[1].色彩是服饰设计中最初的感知要素， 在中西服饰文化的形成与发展中， 呈现出各自不同的特征。同以灰调表现高级特征的服饰配色方案相比， 中国传统配色体现了天人合一的色彩哲学观， 强调色彩表达的意境之美， 而作为西方国际色彩流行趋势中的主流配色， 高级灰强调的是一种经过色彩处理后， 呈现的冷静低调、简约高雅的现代主义生活质感[2].国内外对于中西色彩文化的研究多集中在色彩历史文化发展或绘画理论的方向， 将中西服饰文化与时尚创新结合的理论研究却相对匮乏。本文对比中国传统色彩中的灰色基调与西方色彩体系的高级灰在服饰色彩认知与运用上的审美差异与共性， 找到二者在服饰设计中结合的创新点， 为设计师将传统与时尚、民族与创新融入设计作品， 提高设计的国际化水平提供更多的启发与帮助。
1 源于五色观理论的中国传统色
始于原始蒙昧时期170万年前， 经夏、商、周到秦汉， 中华民族对于色彩的发现与感悟经历了漫长的历程， 形成了一套以5色观为基础的完整的中国传统色彩理论， 不仅是历史的沉淀， 更是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体现。从古至今， 中国传统色对于服饰设计的影响力是非常巨大的[3].
1.1 五色观理论
五方五行的思维模式成熟于战国时期， 即以五方帝神为骨干， 将自然、社会与人文关联配置， 认为五行是产生自然万物本源的5种元素， 一切事物皆源于此。随着中国文化格局的逐步完善， 人们将天道自然运动的五行法则与色彩建立关联， “金、木、水、火、土”分别对应“白、青、黑、赤、黄”, 根据春夏秋冬与自然万象之变而选择衣、食、住、行的变化， 并提出“正色”与“间色”的色彩概念， 从而形成五色观理论， 成为世界上最早的色彩体系[3].这种以五方正色为基础的中国传统色彩理论， 源自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 奠定了中国传统色彩体系与美学思想的基础。
1.2 中国传统色的审美情趣
以孔孟为代表的儒家色彩观和以老庄为代表的道家色彩观贯穿于中国传统色源---五色观理论， 是社会主体审美观念的艺术表现， 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配色沉稳内敛， 呈中灰与暗灰基调， 强调用色的意境之美， 是能够代表中国文化的色彩基调。
白、黑、红、黄、青为正色， 用以区分身份等级与地位， 成为专为上层权贵所属的正色， 其余色彩为间色， 由绀、红、缥色、紫、硫磺相互混合而成[4], 其色彩命名多结合自然题材， 如丁香色、柳黄、鸭卵青、象牙白、品红、墨色、黎色、黄栌、苍色、紫檀、雪白、霜色、茶白、黛蓝、妃色、海棠红、蓝灰、墨灰、藕色、漆黑、水绿、素色、酡颜、绾色、乌黑、鸦青、牙色、胭脂、月白、竹青、瑙色、蟹青、墨绿、石黄、新芽色、烟色、凤仙紫等， 其配色纯而不艳， 灰而不脏， 反映了尊重物质天然本色的色彩理念。这种重视人的主观情感和意境之美的自然主义倾向的色彩， 广泛运用于中国诗歌、绘画、建筑、工艺美术品和服装服饰中。
中国传统色彩的配色， 强调对比或互补配合使用的同时， 利用各种含灰色彩在面积、形状大小和聚散的不等值配置， 减弱对比色的可比性， 在对比中求和谐， 既大胆鲜明又内敛含蓄， 体现出中国传统的文化精神内涵与东方情调， 因不过分拘泥于西洋色彩理论对色调的控制而形成一套固有的模式。
中国绘画在纸、绢等材料上， 通过加水来中和颜料与墨的浓淡深浅， 强调墨与色的融合， 色彩沉稳， 灰而不腻， 层次丰富， 而布料染色的材料多取自植物或矿物等天然物质。如在绘画中调制淡黄色， 需要大量水调、藤黄与少量淡墨， 染布的染料是在硫磺里提取浅黄色， 用于贴身服饰或起居。绘画中调制凤仙紫色， 由曙红与花青加水调制而成， 染料在凤仙花中提取， 在服饰运用中有吉祥的寓意。调制靛蓝色， 绘画中为酞青蓝与花青加水调制而成， 染布染料早期从青金石中提取， 染色也需多遍方能使用， 因此该色在服饰中是非常昂贵的色彩， 皇权贵胄才能穿用， 清朝女画家恽冰作品中的官家太太的服饰色彩为大量靛蓝， 后来该色染料从植物中找到了替代品， 才变得便宜， 成为寻常百姓常用之色[5].
2 源于三原色理论的高级灰
2.1 源于西方色彩体系的三原色理论
西方的色彩体系诞生于17世纪， 1666年牛顿发现白光由红、橙、黄、绿、青、蓝、紫等色光组成， 对于自然光的光谱分析为色彩学上三原色理论奠定基础， 之后在西方物理学与印染工业的推动下， 色彩学家发现了红、黄、蓝3种颜色能调出其他绝大多数的颜色， 而这3种颜色却不能被其他色彩调制而成， 因此认为红、黄、蓝3种颜色为色料三原色， 并形成了色环理论， 黑白2色为无彩色系， 其他色彩则为彩色系， 在色彩实践中， 强调色相、纯度、明度的对比关系与整体色调的控制， 三原色理论的提出为现代色彩理论奠定了基础[6].
2.2 以莫兰迪色为代表的高级灰
高级灰配色一般由1组低纯度色彩组成， 在灰色基调中， 通过提高整体明度， 给人柔和稳重、安静和谐的视觉感受， 强调色彩配置“和而不同”的色彩审美特征， 是一种广泛应用于艺术与时尚设计领域的具有高雅特质的色彩关系[7].
莫兰迪色是以意大利画家乔治·莫兰迪的系列静物作品来命名的色调。他的作品内容往往是杯子、盘子、瓶子、盒子等简单生活用具， 通过将灰色、米白、粉橘、灰蓝、橄榄绿等色彩恰到好处组合并控制与对比色彩明度、纯度， 形成低纯度的灰色调和中间色调， 主体在大片空无的灰色背景之中构图， 就像中国画留白的感觉， 整个画面蔓延一种从容与含蓄的美感， 色彩处理在视觉上的完美平衡， 让整个画面更显质感， 不脏不闷， 低调而富有内涵， 静谧高雅， 略显冷静， 营造出优雅的气质， 观者在视觉上获得放松与愉悦。法国绘画大师巴尔蒂斯曾评价莫兰迪：“他是最接近中国文人士大夫精神的欧洲画家， 其把笔墨俭省到极点， 绘画别有境界， 在观念上与中国艺术一致。”在他去世的半个多世纪后， 被称为世界上最舒服配色的莫兰迪色作为“高级灰”的代表备受时尚界的关注， 成为许多设计师的配色首选。莫兰迪色被广泛运用于时装、护肤品、彩妆、美发、美甲、家居等时尚领域， 近年的流行色系， 如胡桃色系、海鸥灰色系、暗夜绿色系、棕红色系、雾都蓝、石英粉、贝姆绿、丁香紫、冷咖色、暗砖红、橄榄绿， 常见的中性色系， 比如浅卡其色、驼色、烟灰蓝、裸色、墨绿、酒红等色系都可称作莫兰迪色系[8].
3 高级灰在中西服饰中运用对比
灰色基调在中国服饰色彩审美中， 强调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哲学思想， 体现了色彩表达的主观意识与整体色彩构架中呈现出的象征与意境之美。高级灰存在西方色彩体系服饰色彩审美特征中， 强调在服饰整体表现中色、形、质的综合运用， 通过对低纯度色彩明度的把控呈现出灰色基调的色彩关系， 反映了当下主流的极简主义风格。
3.1 以传统色为基调的中国风
在世界关注中国文化的同时， 中国风的设计作品也频频在国际舞台亮相， 中国元素及传统色彩以其独特的艺术感染力在世界绽放光芒， 并呈现出国际化的特点。一批优秀的中国本土设计师与品牌， 通过以传统色为基调的设计将中国文化推广到全世界， 展现出中国文化的审美哲学与丰富意境[9].
中国设计师吉承在2012年伦敦时装周发布的《禅悟》系列运用易于和自然糅合的袈裟色调， 点缀摩登的荧光绿及纯粹的朱砂红， 流畅的立裁线条垂荡叠加， 佛家意境悠然而出；《茶经》系列， 用作品感悟中国乃至世界茶文化对人们生活和行为的深远影响；2013年发布的《鱼聊》系列， 从中国水墨画中汲取灵感， 结合丝、麻等天然材料， 演绎中国传统色彩中不同浓淡与层次的墨色， 为欧洲带来了充满中国情调的视觉盛宴[10].
中国婚纱设计师兰奕， 2013年将自己的作品带到法国巴黎， 大量传统手工艺运用于西式裁剪的礼服中， 在设计中融入丁香色、藕粉色、水绿色等中国传统色， 配色别致高雅， 做工精致， 让世界为之惊叹[11].
许多国外品牌也从中国元素中汲取灵感， 将中国传统色彩运用到他们的设计作品中， 色彩基调显得格外高级。如比利时品牌Dries Van Noten的2012秋冬秀将中国清代服饰的传统边饰以数码印染的方式巧妙运用到设计中， 墨灰、蓝灰、烟色等中国传统色彩映射出东方的精致含蓄之美。意大利奢侈品牌Giorgio Armani的2015巴黎高定大秀， 将含灰的竹青、牙白、淡墨色与写意的竹子图案结合， 展现出欧洲人眼中的中国情结。
古装影视作品也根据历史资料将中国传统色经过提炼应用于服饰设计中， 色彩中的灰色基调， 呈现出极具中国传统美学的高级感， 真实再现历代服饰， 推广中国博大精深文化的同时， 给观众带来美轮美奂的绝美享受[12,13].如电视剧《延禧攻略》， 运用肉粉、十样锦等如初春花卉的柔嫩色彩， 表现女主入宫时的青涩单纯， 蟹青、月白等沉稳素雅的冷色， 凸显女主在人生历练中的聪慧外表与优雅气质， 当女主成功上位后， 中低纯度的朱砂与玛瑙色等华丽色彩以其高傲的品格， 象征了身居高位的权力。
3.2 以高级灰为色彩基调的极简主义风格
西方绘画擅长使用调和色， 强调对色彩基调的控制， 用细腻丰富的色彩表现质感和光影关系， 营造立体、空间感。以莫兰迪色为代表的高级灰以三原色为基础， 色彩大多加白调出， 属于亮灰色， 较深的灰色只是陪衬， 与其他带有侵略性的颜色不同， 其高级感通过运用各个加入灰度的颜色相互组合得到， 安静优雅。
俄国画家卡济米尔·马列维奇的画作《至上主义构图》以其独特的画风受到很多人的追捧， 后来经过不同艺术家的演绎， 形成一种“极简主义”艺术风格[14].许多服装设计师开始模仿这种风格， 如Christian Dior在1947年弱化细节的设计作品。“极简主义”是化繁为简的服装风格， 通过“简单到极致”的设计理念， 表现出气势凌厉、简洁易穿的极简特点， 从70年代受到美国精英女性的喜爱开始直到90年代， 成为主导潮流的服装风格。极简主义追求极致简约， 在简单中寻求独立优雅， 带有强烈的“回归本源”的力量与舒适感， 由中性的黑、白、灰与低纯度的色彩组合形成的高级灰， 是极简主义风格的色彩特点， 它不仅代表一种风格， 更是一种高品质的生活状态， 受到许多欧美大品牌与高端快时尚品牌的青睐。近年来流行的大地色系、烟粉色系、蓝雾色系、橄榄绿色系等， 因其色彩柔和， 易于搭配， 结合极简主义风格， 呈现出优雅干练的高级品质， 是近年来时尚界关键的色彩趋势[15].
为了与色彩的高级感匹配， 对材料质感的要求也极高。如法国品牌Céline, 极简精致的裁剪与高级灰的色调， 使其品牌成为时尚界精致优雅与高品质的代名词。来自瑞典的时尚品牌Acne, 采用简单舒适的设计与清爽干练的高级灰， 以简约不失格调的极简主义风格成为近几年时尚界关注的焦点。西班牙设计师个人同名品牌DELPOZO以其高级的色彩处理与雕塑般的版型处理， 呈现出极具艺术气质的浪漫风格， 在众多品牌中脱颖而出。意大利品牌Emporio Armani也非常善于在设计作品中运用高级灰， 用极简主义诠释出都市职业女性时尚大气的浪漫情调。
4 结束语
中国传统色和以莫兰迪色为代表的高级灰， 因中西方文化底蕴不同， 在服饰设计中呈现的色彩审美特征也各不相同。中国传统的色彩哲学思想具有感性的人文精神， 在服饰中， 高级灰从精神层面体现中国情调与东方品格。西方色彩理论更具科学理性特点， 以西方色彩为基础的高级灰， 表现的是经济与信息高度发达的都市中人群身体感官与心灵感受所折射出的低调冷静与对高品质生活的精神要求， 是极简主义盛行时代背景下的时尚色彩趋势。因此在利用色彩语言传达设计思想的同时， 更需要理解与展现中国传统色彩的文化与魅力， 站在国际化的视角审视中国文化， 在流行色彩趋势中寻找与之结合的契机， 在推广传统文化的同时， 提高服饰设计的整体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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