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希拉里·曼特尔的小说《狼厅》一反正史的叙事传统,除了描写皇宫贵族,还关注各阶层人物的人情冷暖,具有强烈的新历史主义色彩.小说不是用单线突出国王亨利八世历史形象,而是用复线发掘和刻画了策划人克伦威尔、改革派和保守派以及经受磨难的边缘人等,在宗教改革背景下不同阶层人物的行为、遭遇和内心世界,再现了16世纪初英格兰政治、宗教及经济状况,勾画了鲜活的历史景观.
关键词:《狼厅》; 新历史主义; 克伦威尔; 宗教改革;
作者简介: 徐坤(1979-),女,辽宁本溪人,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外国语言文学和应用语言学.E-mail:jzbg20170801@163.com;
Abstract:Hilary Mantel's novel Wolf Hall carries a strong new historicism color, describing not only the Royal nobility, but also the warmth and coldness of the personalities of various classes. The novel Wolf Hall is different from the single-line capitalization of history which highlights the noble image of King Henry VIII. Instead, it explores and depicts the encounters, behaviors and inner world of the characters of Cromwell, the actual planners of religious reform, reformers and conservatives in religious reform, and the marginal figures who have been suffering from hardships under the historical background of Church Reform by using the double-line writing method. It reproduces the politics and religion of England in the early 16 th century, outlining a fresh historical landscape.
Keyword:Wolf Hall; new historicism; Thomas Cromwell; religious reform;
一、引言
1982年,斯蒂芬·格林布拉特(Stephen Green Blatt)在《文类》中提出"新历史主义"[1].新历史主义不再把历史看作作品产生的时代背景,而是强调历史与文本的互动关系,否定了历史是既定事实这一传统历史主义观点,指出历史与文学具有广泛的通约性,即:历史是文本,文本是历史.亚里士多德(Aristotle)认为,文学描绘可能发生的事,历史则讲述已经发生的事[2].怀特·海登(Hayden White)在《话语转喻论》说,在某种程度上,历史一种虚构形式,小说则是历史的再现,二者不分高下、轻重[3].英国文化唯物主义认为,在文学研究中,总是从一个更大的历史语境、社会文本、政治价值取向,去看待文学的现实"效果"和文学对现实的反应[4].新历史主义挑战了传统的思维模式,对问题历史"到底发生了什么"进行了新的解释,打破了"成王败寇"的传统史学,重新审视历史与文学的关系.新历史主义文艺思潮对民间立场与官方立场、边缘话语与中心话语、主体历史与客观历史、小历史与大历史、历史的文本性与文本的历史性等对立项之间的驳杂关系进行了深度探究,并把后一项放在更加重要的位置,从而颠覆了传统研究范式,彰显了自己的特点[5].在中国,也出现了一批积极引介和研究新历史主义的学者,如程代熙、韩加明、杨正润、赵一凡等,他们将相关理论运用于政治、历史和文化的研究实践中,取得了不菲的成果.
2009年,英国作家希拉里·曼特尔(Hilary Mantel)凭借小说《狼厅》获得了布克奖.《狼厅》以都铎王朝(Tudor Dynasty)为时代背景,从首席国务大臣托马斯·克伦威尔(Thomas Cromwell)的视角,通过大量的日常对话和生活场景的描述,叙述了亨利八世统治下的都铎王朝的社会面貌和重大历史事件.小说以克伦威尔的生平与亨利八世的宫廷为线索,编织出一张下至黎民百姓,上达红衣主教、王公贵族,反映16世纪初英格兰政治、宗教及经济图景,这种复线化的历史叙事方式对正史具有补足作用.
二、形象丰满的克伦威尔
(一)克伦威尔的历史地位
英国语言哲学家吉尔伯特·赖尔(Gilbert Ryle)1971年在"沉思者在做什么"的主题演讲时第一次阐述了"深描"(Thick Description,又译为厚描)的概念.深描就是通过非常简单的话语或动作,探索它所蕴含的深刻的社会内容,透露他们丰富的内蕴,继而展示文化符号意义结构的复杂社会基础.之后,克利福德·吉尔兹(Clifford Geertz)将深描手法引入了人类学研究.吉尔兹认为"规范的人类学研究方法,是通过非常宽泛地通晓鸡零狗碎的区区小事",从而开始"比较抽象的分析和广泛的阐释",即以管窥天,强调"微观的描述",通过对各传闻和故事或者各式各样的评论等进行深层的分析来反映宏大的社会现实[6].格林布拉特也大量采用了厚描手法研究新历史主义.他主张通过对逸闻趣事的厚描来触摸真实生活,甚至认为"逸闻主义"中的"逸闻"比其他文本更"厚".格林布拉特说:"尽管我们也知道我们不可能找到以前的声音和躯体--那些声音亦早已沉寂而躯体早已腐朽,但是起码可以获得一些好像贴近历史实际的痕迹."[7]亨利八世(HenryⅧ)是都铎王朝第二任君主,英格兰与爱尔兰的国王,托马斯·克伦威尔是亨利八世时期的首席国务大臣.史学研究成果如历史学家摩·肯尼斯主编的《牛津英国史》、波拉德成的《亨利八世》等,对亨利八世有着很高的评价,而对克伦威尔的评价则普遍不高.同时期的文学作品中也存在类似情况,如梅里曼的《托马斯·克伦威尔的生平和书信》把他塑造成一个马基雅维利主义者和逢场作戏的小人;在莎士比亚的《亨利八世》中克伦威尔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配角.这些历史论断在20世纪出现了新的转向.20世纪50年代后,历史学研究否认了亨利八世是都铎王朝唯一主导力量,对先前克伦威尔和亨利八世的论述进行了反思和厘正.1953年,乔弗莱·鲁道夫·埃尔顿(Geoffrey Rudolph Elton)在《都铎政府革命》(The Revolution in Tudor Government)的着作中提出克伦威尔是亨利八世宗教改革的实际策划人与实施者的全新观点,论述了托马斯·克伦威尔在推动改革方面发挥的举足轻重的作用.曼特尔在荣获布克奖接受记者采访中时申明,她在写作时非常倚重乔治·卡文迪什的《已故红衣主教托马斯·沃尔西生死录》中的史料,《狼厅》的创作首先受到了埃尔顿观点的启示[8].
(二)作为慈父和政治家的克伦威尔
在曼特尔的作品中,克伦威尔从边缘走向中心,是一个生动、饱满的角色,不再是者冷酷的政客这样的扁平角色或者无关紧要的配角.克伦威尔出生于亨廷登郡(Huntingdon Shire)的一个中等贵族家庭,是一位具有非凡军事和政治才能的难得人才,靠自己努力奋斗,成为亨利八世最为仰仗的大臣之一.卡文迪什在《已故红衣主教托马斯·沃尔西生死录》里,这样描写了克伦威尔落泪的场景,"(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斜靠在窗边,口中念念有词,是在晨祷,眼泪从面颊上留下来,他如斯虔诚地祷告"[9].这个细节描写让曼特尔印象深刻,她看出克伦威尔不只是是冷酷,他内心深处也有柔软的一面.受此启发,曼特尔的《狼厅》中所塑造的克伦威尔,不仅仅是一个理性、冷酷的政客,更是一位仁慈的父亲,是一个真实全面的人.小说不止一次地描绘克伦威尔与夫人丽兹和女儿格蕾丝在家中的生活画面.当他看到自己的女儿呱呱堕地时说:"我会把你放在手心里去呵护你,不像我父亲那样一言不合就揍我."[10]167克伦威尔本来是与妻儿和谐而快乐地生活着,谁知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突然患了一种叫"汗热病"的瘟疫,不治身亡,他不得不接受残酷命运的作弄.此时他已经撕心裂肺,无法真正投入工作.万圣节即将到来的时候,他对已逝妻子和女儿的思念近乎达到疯狂的地步,一阵阵袭来的悲痛让他泪如泉涌."(女儿)格蕾丝戴上了用孔雀羽毛做成的翅膀扮演天使,翩翩起舞,漂亮极了."[10]41那一幕只能作为美好的回忆留在克伦威尔的脑海里,也深切地感受着读者.曼特尔还运用超凡的想象力和叙事技巧,追忆了克伦威尔成长过程中的一些零星的小事.克伦威尔没有高贵的出生,早年经历曲折,做过雇佣兵、听差、厨工、会计师、律师等,几乎跑遍了整个欧洲,在这个过程中他获得积累,迅速成长,并且得到了红衣主教沃尔西的赏识."他能帮你说服抽抽噎噎的小女儿答应嫁给她本来不愿嫁的男人,或者一举解决缠绕了你一家三代的法律问题.但不管是对女人、羞怯的当事人甚至于动物,克伦威尔的态度总是那么平易近人."[11]克伦威尔是一个虔诚的、才华横溢的律师,他能辅佐红衣主教沃尔西应付政治坛的风谲云诡,而在沃尔西因处理国王亨利八世离婚案的失败而倒台后,他想方设法去营救.虽然没有成功,但由此可以看出他的赤胆忠心.之后,他成为都铎王朝第二任君主亨利八世的权臣,对亨利八世也是忠心耿耿.屈服于驳杂的利益诱惑政治局势,克伦威尔虽然尊敬凯瑟琳王后,但还是帮助安妮·博林成为王后;而当亨利八世不再喜欢安妮之后,克伦威尔又依照国王的想法,竭力将安妮推下王后的宝座.从这些事情可以看出,无论上司是谁,无论上司的目的是否纯正,克伦威尔都设法帮助他们达到目的,他是一个具有职业操守的好部下."历史的文本性"即唯独依靠保存下来的文本资料,才有可能知道以前发生的事情.按照新历史主义的观点,文本并不客观地反应历史,而是通过储存与修改的选择的手法建设历史文本.克伦威尔在历史学家眼中并未享有较高的声誉,在多数文学作品中也多是以边缘的、扁平的人物形象出现在读者面前.而在《狼厅》中,曼特尔却用这种深描实现了对历史进行文本的建构,深刻地向读者展现了克伦威尔的内心世界,把克伦威尔刻画得有血有肉,让读者更加真切的了解他一步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政治家和改革家的历程.而通过这种新历史主义手法所描述的人和历史似乎更加接近于历史原本应有的风貌,读者也能更充分地感知当时的现实社会生活画面和精神状态.
三、不同遭遇的改革派和保守派
(一)处境尴尬的沃尔西
曼特尔用笔仅次于克伦威尔要数沃尔西和莫尔二人.在卡文迪什眼里,沃尔西是和善的爸爸、无话不谈的朋友,具有卓越的领导能力,会与心腹开玩笑.他们生活之处几乎所有的人都求助过他;在克伦威尔眼里,沃尔西是悲伤的,有时是柔弱;在诺福克公爵眼里,沃尔西是恐怖的,他要任意摆布所有英格兰人民;大法官莫尔认为沃尔西是教会中最腐烂的.为了突出沃尔西奢侈、贪婪的性格以及他尊崇的社会地位,曼特尔对吃穿用度采用了较为直接的正面描写和细节描写.沃尔西是亨利八世的臣民,又是罗马教皇在英格兰的最高代表,这样的双重身份使他在一些场景中显得极其尴尬.沃尔西原本想全心全意效忠亨利八世,但由于他的宗教地位极高,国王反而因此对他很反感.曼特尔还"八卦"了沃尔西.沃尔西没有结过婚,但是养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他对克伦威尔说,这是肉体太过强大的结果.显然这有悖于作为罗马教皇教徒的基本准则,而在亨利八世大肆咆哮的时候,沃尔西却能微笑着等他平宁下来.沃尔西会烧书,但从不烧人,因为他是善良和反对暴力的.所以在冷酷的宫斗中,他只能落到一个凄惨的结局:革除职务,被指控、流放,最终死于莱斯特.之后,卡文迪为沃尔西撰写了《已故红衣主教托马斯·沃尔西生死录》,曼特尔在作者手记中已经声明,这部着作是他创作《狼厅》时重要的参考资料.通过阅读曼特尔的这部作品不难发现,沃尔西依靠自己的天赋和勤奋,从一个出生低微贫民爬上了政治权力的高峰,是一个与克伦威尔类似的励志案例,而不像其他一些作品中所描述的堕落与守旧.在历史学研究中,沃尔西是一名红衣主教和政客,因专横跋扈、妄自尊大,触犯了不同宗教阶层的利益,最后因不得人心而倒台.曼特尔所描述的沃尔西不再是一个纯粹的"反面人物".
(二)出生富贵的莫尔
谈及托马斯·莫尔,人们便不由自主地想到让他名垂史册的《乌托邦》,以及因反对亨利八世兼任教会首脑而惨遭火刑的结局.在罗伯特·波尔特的话剧《日月精忠》中他被塑造为一个不向无药可救、好色暴戾的亨利八世低头,具有高贵品质的、讲究原则的完美的知识分子.在莫尔逝世400周年,莫尔被罗马教皇追封为圣人.但是,在曼特尔在《狼厅》中莫尔是复杂丰满的.莫尔出身于不太显赫的富有家庭,幼年丧母,父亲曾担任过皇家高等法院的法官,对儿子要求极为严格,所以十四岁已经才华横溢、幽默风趣,并已被牛津大学录取.而那时的克伦威尔仅仅作为沃尔西厨房里的小小的帮工而整日忙碌着,他们的前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莫尔刚强正直,拒绝承认亨利八世是英格兰教会的首领,誓死效忠于罗马教廷,拒绝参加安妮·博林的加冕典礼,也不认可亨利八世与安妮的婚姻关系.在多数人心目中,莫尔是一位和颜悦色、随随便便、不拘小节的绅士,甚至于有时衣领都有些脏.莫尔年轻的时候常常站在窗户前演奏牧童笛.当克伦威尔向他挥手示意的时候,莫尔没有认出他,但是却微笑着做一回应.而莫尔的另一面冷若冰霜,他信奉基督教,在宗教信仰问题上毫不让步,对异教徒更是深恶痛绝.莫尔在攻击路德的宣传册中称一位德国人的嘴巴好像世界的肛门,还骂那位德国人是大便.在汹涌澎湃的宗教改革大潮中,莫尔担任英格兰大法官.莫尔命令士兵把改革派关到伦敦塔中,以酷刑加以惩罚,并站在旁边观察.和正史的严谨、刻板相比,小说《狼厅》的写法更为鲜活,曼特尔对莫尔的私生活进行大量的爆料,如莫尔的首任太太珍·考尔去世后,尸骨未寒,莫尔以最快的速度娶了他的第二任妻子爱丽丝[10]117.
(三)缺乏真爱的王室成员
《狼厅》没有把重点放在正史中的主角亨利八世、凯瑟琳王后、安妮等人,但轻描淡写的几笔足以让读者对他们的性格特征有了清晰地认知.曼特尔也没有像正史那样极力塑造亨利八世的伟岸的外在形象,而是深度洞悉主人翁的内心世界,尤其是作为普通人的脆弱的一面.比如,亨利八世一心想生一个儿子,却迟迟不能如愿,心急如焚,梦中哥哥亚瑟回来骂他无能,并抢了他的王位和女人.这种情景下,亨利八世无助得像个孩子,午夜把克伦威尔召到自己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凯瑟琳是西班牙的公主,承载着多方政治利益,十六岁便嫁给了英格兰王储亚瑟.不幸的是,结婚四个月亚瑟就病死了.出于政治目的,亚瑟的弟弟亨利又与哥哥的遗孀凯瑟琳成婚.成年后的亨利八世沉湎淫逸,有着无数的风流韵事,还生下了私生子.其中一位叫亨利·菲茨罗伊还获得了亨利八世承认.凯瑟琳王后的儿子接踵夭折,对于这样的晴天霹雳,她忍耐地接受着,不矜不伐地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始终如一地履行着王后的职司.红衣主教坎佩吉奥吁请凯瑟琳遵从国王的意愿,放弃和国王的婚姻,再去修院隐居.凯瑟琳和颜悦色地回复道:"如果国王愿意去当和尚,我当然可以去做修女."[10]137与凯瑟琳的安分守己、从容不迫相比,她的继任者安妮是一位风情万种、利欲熏心的女人.安妮在舞会中以迷人的舞姿成为宫廷社交圈内公认的高雅、智慧又不乏风情的女人.她拥有了一大批的男性仰慕者.就连亨利八世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安妮千方百计地铲除所有得罪过自己的人.她在沃尔西被流放于莱斯特的时候,安排珀西将其谋害.安妮在英格兰树立了很多敌人.婚后第三年,她生下了一个畸形儿(当时人们相信这是不忠的罪罚),加上许多关于她通奸的传言,不久,她便被亨利以通奸罪在伦敦塔斩首.
四、经受磨难的边缘人物
(一)形态各异的小人物
新历史主义文学认为文学不仅要反映历史事实,而且要通过多种表现方式,对历史事实重新解析,将文学定位在人们的意识形态与历史事实两种作用力交汇的场合.新历史主义者崇尚剖析文本中的意义、主题和思想,洞悉其被抑制的背后要素,继而挑战主导意识形态和统治制度,其通用策略是"剑走偏锋",即关注边缘角色,获取边缘历史资料,坚守边缘立场,推出边缘论断.这样的写作思想往往使处于中心的主流意识形态的问题不攻自破,各论调破绽百出.曼特尔对边缘人物的重新塑造一方面是对正史的挑战,另一方面也是对正史的补充.除了描写亨利八世和朝廷权臣,《狼厅》还勾画了"被宏大叙事所遮蔽的民间生态的种种细微图景",描绘了大量小人物的忠诚与背叛、罪与罚、善与恶、生与死等生存状态.如玛丽·博林是外交官托马斯·博林爵士和伊丽莎白·霍华德夫人的女儿,在玛丽·都铎公主身边做侍女,是法国国王的情人.在英格兰她和朝臣威廉·凯里爵士结婚,亨利八世是她婚礼上的最尊贵的客人.谁料,亨利八世和玛丽擦出了爱的火花.但玛丽还是先后被两位国王始乱终弃,她在历史的大潮中仅仅是国王一个玩物而已,是一位很难在正史中提及的边缘人物.而在小说《狼厅》中,曼特尔给予玛丽高度的关注,淋漓尽致地描绘了她的尴尬处境和复杂的内心世界.《狼厅》中玛丽与克伦威尔的对白,折射出她的想法:"我现在想永远离开博林家……渴望一位他们惧怕的男人,我想要让他们不安的男人做我的丈夫."[10]133她的不幸经历让克伦威尔产生了怜悯之情,说她美丽、有爱心,后来还吩咐手下送一些布料给她.克伦威尔这些举动让玛丽对她产生了好感,但克伦威尔不以为然.再如在莫尔被逮捕入狱时,他的女儿玛格丽特、妻子爱丽丝忧心如焚、哭哭啼啼,屡次三番看望莫尔,全力劝解他接受国王的离婚,在法令上签字.
(二)被忽略的底层群众
《狼厅》除了细致入微地刻画这些有名有姓的边缘人物,还描写了大量没有名字的普通百姓,反映了被正史所忽视的劳苦大众的困苦和声音.
皇帝的西班牙和德国军队在圣城烧杀抢掠……任意践踏侮辱罗马的女性.他们将修女和雕像打翻在地,拿着他们的头部往地面硬撞……台伯河上横七竖八第漂浮着刚刚死去的的尸体,那些尸体因窒息而死或被刺身亡,近岸的尸体沉重地拍打着河岸.[10]83
为了筹集巨额的军费开销,军队把民众的财物搜刮一空.残酷的宗教更是雪上加霜,数不清的民众因宗教迫害而死.一位70多岁的信仰罗拉德教派的老太太,因反对罗马天主教的琐碎的仪式,竟然被当成罪恶的异教徒,法警将她逮捕,绑在木桩上,用火将她活活烧死.老人在浓烈烟与火中发出歇斯底里惨叫,一旁围观的民众却麻木不仁,大声欢笑.1533年亨利八世擢升改革派的教士托马斯·克兰麦为坎特伯雷大主教,声势浩大的宗教改革拉开序幕.宗教改革引起了国内外反改革势力的不满与反抗.亨利八世在国内加强镇压,英格兰一度处于白色恐怖之中:伦敦塔散发着血腥味,令人毛骨悚然;寒酸阴暗的小屋中布满各种接受酷刑的画面;砍头、火刑等极端在光天化日之下实施着.
五、结语
《狼厅》打破了正史叙事传统,形象地刻画了高不可攀的都铎王室,挖掘了边缘意识形态下的普通大众,让读者对都铎王朝有了更加全面的认知.人们习惯于用是非功过来评价历史人物,而曼特尔却更为关注他们的内心世界和心里特征,并通过细节来表现历史人物作为普通人的人情冷暖、善恶美丑,用小写的复数的历史解构亨利八世时期大写的单数的历史.曼特尔以历史资料为依据,但又超越正史,她进一步探索了历史事件和人物的内在联系,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让都铎王朝的历史景观更加丰富、充满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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