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西差异看 《吃一碗茶》 中的“吃茶”意象

　　小说的题目是《吃一碗茶》(Eat a Bowl of Tea),这是作家雷霆超(Louis Chu)唯一的一部小说,该小说出版于1961年,于1989年被着名的华裔导演王颖(Wayne Wang)改编成了同名电影,并得到了广泛的关注和好评.作家雷霆超被誉为":真实反映华人单身汉社会第一人".

 

　　《吃一碗茶》中很多情节和内容与作者雷霆超个人生活经历十分相似:例如,在1943年到1945年的这段时间,他跟随美军驻扎在中国的云南省昆明市;20世纪40年代的末期,他回到中国并娶亲."正是这种丰富的亲身经历,令其小说中的华人社会显得真实而富有魅力".

 

　　《吃一碗茶》描写的是一个中西文化交流与碰撞共存的美国唐人街男权社会发生的爱情故事.故事的两个主人公李美爱(Mei Oi)与王宾佬(Ben Loy)以吃茶的缘由相识,以吃茶的方式重新开始新生活,最终在共同努力下,两个人摈弃前嫌、误会与不理解,最终过上了幸福生活的故事.故事通过小人物的爱情反映了整个大的时代背景与美国唐人街上所有华人的相似的命运和生活."1924年,美国国会通过了《移民法》,明确禁止中国妇女入境以及种族通婚".

 

　　宾佬和美爱是一对相爱的年轻人,宾佬的父亲叫王华基(Wang WahGay),美爱的父亲叫李刚(Lee Gong).两人的父亲都是作为出国讨生活的第一代华侨,虽然侨居海外多年,但是受到美国《排华法案》的影响,始终未能加入美国国籍.宾佬根据美国法律的规定,加入美国军队服兵役并由此加入了美国国籍,他成了一名华裔美国人.但是他的父母以及他本人仍然希望娶一位中国姑娘为妻子,所以,父亲给他安排了老家同村的姑娘李美爱相亲,根据《战争新娘法案》宾佬可以将妻子美爱带到美国并生活在一起,随后发生了一系列与茶以及中国的茶文化有关的故事.本文着重分析了关于吃茶的三种意象:茶如人生,以茶待客和以茶为药.

 

　　1茶如人生

 

　　茶如同是人生一样,有苦辣酸甜咸.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五味杂陈的.茶水入口是苦的,人生开始的时候也是苦的;但是经历了生活的磨练以后,人生便会苦尽甘来.茶水入口后会在吞咽的一刹那由苦变甜,术语称之为"回甘".这与茶水的特性是何等的相似.

 

　　1.1茶之苦

 

　　初尝茶的味道是苦的,这象征了《吃一碗茶》中美国华人街单身汉们的生活之苦.王华基、李刚、阿松等单身汉的生活受到了美国《排华法案》的影响,华人街所有的男人都是单身汉,没有发泄欲望的渠道,他们的生活如同一碗"苦茶",没有尽头,也看不到希望."苦茶"也象征了美爱的无性婚姻之苦.美国的华人街是一个父权和男权社会.女人数量十分稀少而且地位低下.所以,她是华人街的双重"他者".女主人公李美爱是一个新婚的家庭主妇,英语不是很精通,又没有工作,也没有什么朋友,于是在家百无聊赖的打发日子.她仅仅是替王氏家族生儿育女来传承香火的工具.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男主人公王宾佬,他的工作是一个餐馆的经理.王宾佬的工作十分繁忙,每天回家很晚,甚至是凌晨3、4点钟才回家.由于他婚前生活不检点,纵欲过度.这些不良的生活习惯给他婚后的生活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不良后果:他在履行丈夫的义务方面力不从心.长期以往下去,他的新婚妻子美爱一直过着无性的生活.她心中有苦,这种苦如同是在喝一杯"苦茶".但是,受到旧的思想影响,她认为这是家丑,不能与外人讲.加上她生活在华人街这种男权社会中,所以她只能自己默默饮下生活的"苦茶".她习惯于沉默,习惯于备受冷落的过日子,但是内心的欲望和躁动并没有因为生活的无趣味而熄灭.

 

　　与李美爱命运相似的还有华人街单身汉们远在中国的妻子们,由于受到美国《排华法案》的影响.中国妇女被禁止入境,而华人街的单身汉们如果离开美国去中国探亲的话,将很难再返回美国.华人街的单身汉们接受了西方的文化与性解放的思想,在华人街过着寻花问柳的生活;远在中国的妻子们则受到中国传统思想的影响,在老家一直守活寡,终生不能与自己的丈夫团聚.这里典型的代表就是主人公王宾佬和李美爱的妈妈.她们一辈子都在等待丈夫回来,但是这个愿望却永远也不能实现.最终,这些华人街单身汉的妻子们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逝世,她们同样在饮用生活中的"苦茶".

 

　　1.2茶之魂

 

　　茶水是苦的,但是中国人却喜欢喝茶,原因有很多.例如,喝茶可以提神、茶散发着香气、茶水的"回甘".所以茶之魂,象征着人之魂.《吃一碗茶》中王宾佬和李美爱的爱情故事,如同茶之魂.他们虽然经历了千辛万苦,双方有矛盾、有误会、有冲突、有无奈、有心酸,但是在两个人互相理解和共同努力之下,最终的结局是美好的.两人摈弃了谦虚、消除了误解,最终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喝茶的过程也是一样的,入口是苦的,但是从喉咙里吞咽的时候却可以感受到茶叶的芬芳和甘甜.所以,生活虽然困苦,但是用茶可以提神,继续加倍努力的工作就会有好的结果.因为茶是用来提神的饮料,让人神清气爽.而生活中真正提神的是每个人对于未来的美好愿望和梦想.所以只要有梦想,只要坚持梦想,在生活和工作中能吃苦耐劳、克服困难、苦中作乐、以苦为乐,就能实现梦想和追求.这些便是茶之魂,也是人之魂.

 

　　1.3婚姻如茶

 

　　婚姻如茶,在中国有着深厚的文化背景.这在西方是很难理解和接受的.在中国很多地方,吃茶是订婚的俗称.两人吃了订婚茶以后意味着两个人必须一辈子生活在一起.两人都需要对家庭和婚姻忠诚,对爱情忠贞.特别是女性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辈子都要跟定和她一起吃茶的这个男人,从一而终、不能反悔.

 

　　西方没有订亲仪式,只有在教堂举行的结婚仪式,并且在结婚仪式上也不会喝茶.这表明在西方文化中,茶只是一种普通的饮料,它的主要功能就是解渴.茶在华人世界中存在的种种社会功能,在西方文化中是不存在的.例如以茶待客就是茶文化的一个重要内容.

 

　　2以茶待客

 

　　阿松想和美爱偷情,但是被美爱拒绝.因为美爱不想再保持这种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了.但是阿松却纠缠不放,为了拖延时间他要求吃一碗茶再走.其实,他的真实目的是偷情而不是吃茶.在华人世界中,来访的客人要求吃一碗茶,这个要求主人通常是不会拒绝的,如果拒绝了显得无情无义,对于客人是极大的不尊重和不欢迎.这也暗示了中华茶文化中茶的另外一个重要的社会功能就是待客之礼.

 

　　2.1中华茶文化中的待客之礼

 

　　如果去中国人家里做客,即使是再普通和贫寒的家庭也会给客人沏上热气腾腾的茶,这就是中华茶文化的待客之礼.即使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关系相处不融洽的人或者发生过矛盾的人,主人也会以热气腾腾的茶来招待客人的.

 

　　2.2西方文化中"以茶待客"的缺失

 

　　西方社会中,以热茶作为欢迎客人的方式则很少见.首先,从饮料的种类上来说,西方人更多的是喜欢喝咖啡或者可乐.另外,西方人很少邀请客人去家里做客,更多的是去酒吧或者咖啡馆.最后,英国人喝茶有固定的时间:晨茶、下午茶和晚安茶等.美国人则喜欢凉茶、冰茶、灌装茶、瓶装茶等.所有这些与博大精神的中华茶文化,特别是用新沏的热茶作为待客之礼的社会功能是截然不同的.

 

　　3以茶为药

 

　　电影《吃一碗茶》中李美爱说:"这是一种非常特别的茶,从中国带来的,肯定好用".最后,两人终于破镜重圆.宾佬用药茶治疗好阳痿的疾病后,两人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并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这反映了中西方文化的差异:华人把疾病当作隐私的一部分,阳痿一类的病更是被看成是男人的奇耻大辱,所以很少有人主动去正规医院看这类病,很多人会求助于偏方和补药来治病;西方人如果遇到阳痿一类的病会求助于医生而不是偏方,西方人也不会相信仅仅凭借吃一碗茶就能治疗好自己的疾病.

 

　　4茶和天下

 

　　《吃一碗茶》的男女主人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茶馆里发生的,而见面的缘由也是吃茶.最后,男主人公的性无能也是通过喝茶治疗好的.饮茶之风不仅仅盛行于华人世界,也逐渐在全球风靡.茶作为健康饮料为世界各地的人们所喜爱,小小的一枚茶叶衍生出了茶饮料(热茶、凉茶、冰茶、瓶装茶、袋装茶)、茶点、茶食、茶叶蛋、茶叶粥和奶茶等.西方也有数量可观的茶馆,另外咖啡馆也提供茶水服务.茶之所以风靡全球,在没有茶树与茶文化的西方也广泛传播的原因就是因为茶具有消食等保健功能.《红楼梦》中宝玉为了消食而喝茶,英国人喝茶也是为了消食,特别是食用牛羊肉较多的话,茶是很好的消食饮品.

 

　　《吃一碗茶》中茶具有多种不同的意象,茶文化作为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对海内外的华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茶是中国人的精神寄托和灵魂的归宿.茶的品性如中国人的性格:茶的温润平和犹如中国人性格中的温顺善良、爱好和平、不主动惹是生非;茶汤的颜色一开始很淡,但是越泡越浓、越泡越香醇,这象征了中国人谦虚的性格和良好的修养(不爱张扬、不爱炫耀、做事低调、谦虚谨慎、说少做多);茶汤的颜色无论清淡还是浓酽,都始终保持清澈见底的品性,这犹如中国人坦率真诚的个性.

 

　　茶树移栽不易成活的特性,象征着爱情的坚定不移.因此,订婚的时候喝茶,是对准夫妻的一种良好的祝愿.提醒未来的夫妻双方要互敬互爱,保持对家庭的忠贞和对爱情的坚定不移.歌颂爱情的坚定不移与忠贞是全人类共同的主题.这与小说《吃一碗茶》所要表达的主题有异曲同工之妙.

 

　　参考文献

 

　　[1]张龙海,李东风.《吃碗茶》中华人"单身汉"社会的伦理困境透析[J].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1):112-116.

　　[2]罗燕媚.《吃碗茶》写作风格初探[J].重庆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6(5):115-116.

　　[3]潘睿."他者"中的"'她'者"---《吃碗茶》中美爱形象的"茶"式隐喻[J].时代文学(上半月),2011(8):173-1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