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无论是风靡全球的韩国整容热, 还是已经销声匿迹的中国封建社会的女性裹脚, 都深刻地反映出不同时期女性文化的生存状态。笔者从跨文化的角度入手, 探讨两种文化现象长期存在的缘由与体现的社会文化功能, 从而揭示中韩在审美上折射出的不同社会文化意蕴。
关键词:女性; 缠足; 整容; 社会功能;
A Comparative Study of Foot-binding in China and Plastic Surgery in South Korea
Abstract:Even thoughthe global popular Korean beautifying fashion and already extinct Chinese feudal women foot-binding occur in different phases.They all deeply reflect woman's culturally survival conditions.This passage, from the cross-cultural point of view, discusses the reasons for the long-term existence and the social and cultural functions of the two cultural phenomena, which to reveal the different social and cultural implications of China and Korea in the aesthetic view.
Keyword:female; foot-binding; face-lifting; social functions;
几千年来, 人类社会不断向前发展, 然而, 无论是在古代中国的封建社会还是在现代韩国的开放文明社会, 在男权压力之下, 女性始终并未改变自己的“附庸”角色, 为得到更好的生存与发展, 不得不对自己的身体作出不同形式的摧残, 中国的缠足习俗和韩国的整容文化则是代表了这种文化现象。缠足, 也叫裹脚, 是中国古代的一种陋习, 始于五代末, 它是用布帛把女子的双脚缠裹起来, 强行扭曲骨趾头于脚底面, 让双脚畸变为又小又尖的“三寸金莲”, 是封建男权社会强加在女性身上的一种畸形美。而“整容”作为当代一种流行的风尚, 起源于二战, 兴盛于韩国, 它通过高超的医疗技术对女性面部进行手术以改变面貌, 达到“美”的要求。
一、缠足习俗及其社会文化功能
(一) 缠足起源及发展
缠足, 是先将脚拇趾以外的四趾弯折于脚底, 再强行弯曲趾骨, 用棉布日益收紧, 使脚变形, 缠到“瘦”“小”“尖”“弯”“香”“软”“正”这七个标准, 达到“形”“质”“资”“神”“肥”“软”“秀”这“七美”, 最终只能靠趾端的大拇指行走, 其痛苦程度是难以想象的。“一双小脚, 两行血泪”.学者彭华认为, “缠足的痛苦是不可言喻的, 皮肉溃烂, 脓血淋漓, 甚至会折筋伤骨, 最终举步维艰, 身体虚弱。”[1]
关于中国女性缠足的历史, 其起源说法不一, 最常见的一种说法是《道山新闻》中记载:南唐后主李煜的嫔妃�娘, 如花似玉, 纤丽善舞, 李后主制作了高六尺的金莲, 让�娘用帛缠足, 使其脚变得细小, 样子成新月形状, 再穿上素袜在金莲之上翩翩起舞, 妙曼柔美, 李后主看后甚是赞赏, 称她有凌云之态。正是帝王的一句赞美, 缠足之风便以蔚然成风之势, 从宫廷帝王之中传播到寻常百姓之中, 进而成为一种社会现象, 流传千年之久。
随着男权主义的不断膨胀, 缠足影响继续扩大, 逐渐社会化。据高洪兴的《缠足史》记载, 缠足到北宋神宗熙宁年间变得更为流传, 上升为妇女美德的一种标志, “脚小为美, 脚大为耻”成了一种信仰。至元代, 蒙古人并没有禁止缠足, 反而部分蒙古人受到缠足的影响, 也加入到缠足的行列。清朝, 由于满汉民族文化的差异, 对汉人缠足习俗的排斥, 三令五申, 屡次下令禁止女子缠足, 但缠足之风已是难以遏制, 甚至满人女子也纷纷仿效缠足。在乾隆年间, “男降女不服”的说法, 就是因为清政府推行“剃发令”, 下旨让汉族男子剃发表示向朝廷屈服, 降旨命汉族女子禁足、放足, 但是对于汉人女子来说缠足观念早已根深蒂固, 最终的结果也是收效甚微, 并未有从根本上废除缠足。缠足也在清代达到鼎盛的时期, 社会各阶级各阶层的女性, 甚至部分少数民族, 也加入缠足行列, 把缠足当作不可撼动的追求:“对缠足成习的女性来说, 缠足不仅是一种生活方式, 更是一种精神信念。”[2]有的女性为了脚更小, 甚至缠得不能行走, 成为行走都要人来抱的“抱小姐”, “因其脚小之至, 寸步难移, 每行必须人抱, 是以得名。”[3]太平天国运动的开展, 号召进入男女平等的大同社会, 首先便是要废除女性缠足, 解除这一对女性身体的压迫与摧残, 但是随着运动的灭亡, 缠足未能彻底得到禁止。直至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 要求全国女性放足, 促使缠足之风逐渐走向灭亡, 彻底宣布了持续千年的缠足习俗彻底结束。
(二) 缠足兴盛的原因及其意义
第一, 统治者的意志对天下百姓的影响, 上行下效, 扭曲的审美观“以裸脚为美, 以天然足为丑”应运而来。中国古代讲究君权神授、天人感应之说, 皇帝的意志代表着上天的意志, 上有所好, 下必仿之。从李后主盛赞其嫔妃脚小之美为始, 更朝换代, 古代历代帝王都对这一陋习加以褒奖, 缠足便由上至下, 从王室到民间, 流行于大街小巷, 各个阶层。
第二, 文人病态的审美观对缠足习俗的影响。“缠足可以说是一种扭曲变态的审美文化现象。自然层面上, 缠足与自然事物的常态相对立, 缠足是不自然的、非常态的;社会层面上, 缠足是中国封建社会戕害妇女典型表征, 是人性扭曲的外在表现。”[4]这种变态的文化现象, 畸形的审美观念, 与文人的推崇赞美离不开。中国古代文人墨士对女人品头论足、品头题足, 头和足成为文人审美的项目, 视女人如玩物, 病态审美, 赏玩小脚成为癖好。如“凌波微步, 罗袜生尘” (曹植《洛神赋》) 、“屐上足如霜, 不着鸦头袜” (李白《越女诗》) 、“细尺裁量约四分, 纤纤玉笋裹轻云” (杜牧《咏袜》) 、“裙边遮定鸳鸯小, 只有金莲步步香” (李元膺《十忆诗·忆行》) 、“纤妙说应难, 需从掌上看” (苏轼《菩萨蛮·咏足词》) 、“一弯暖月凌波小, 两瓣秋莲落地轻” (沈愚《绣鞋》) 、“懒步苍苔, 动人处弓鞋凤头窄” (王实甫《西厢记》) .这些赞美缠足的诗句为文人词客所津津乐道, 在文人的畸形审美下, 吟诗作赋高唱缠足之美, 更大程度地促进了缠足之风的传播。
第三, 封建婚姻制度对女性的制约。中国古代男性对女性的贞操看的比任何事都重要, 制度的产生服务于社会的需求。古代小农经济的出现, 男性更加注重传宗接代。缠足可以把妇女禁锢在家庭范围之内, 缩小她们的活动区域, 减少和外界的交流, 符合“饿死事小, 失节事大”、“相夫教子”的礼教。在《女教篇》中规定:女子“勿出中门, 勿窥穴隙, 勿越墙垣”[5]只能生活在一个狭小、封闭的环境之中, 完全丧失了作为“人”的基本权利, 正如郭枫对缠足的评价“当一个人不能行动的时候, 那她的身心也就跟着萎缩了, 在生活状态里处处都是被动的, 必须依附于他人才能生存。”[6]
第四, 宋明理学对裹脚习俗的影响。无论在政治上还是习俗上, 宋明理学的影响是极其深远的, 它注重“三从四德”“男尊女卑”“存天理, 灭人欲”等礼节, 这些都在无形中束缚着女性。缠足作为推行女教很好的手段, 迎合了统治阶级的需求, 缠足作为一种社会手段, 男女分工, 可以维护社会稳定;男女有别, 可以从一而终。“自缠足始, 女性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彻底沦为男性的附庸存在, 其价值必须由男性来进行判定。”[7]“缠足”体现了女性地位的逐渐没落和男权主义的不断膨胀, 是中国妇女悲剧命运的一个形象的缩影。
二、整容及其意涵
(一) 整容溯源
当今的韩国, 整容是很普遍的事情, 已经把整容作为一种双重产业来发展, 即经济产业和文化产业, 整容产业成为韩国重要的经济收入, 整形医院遍布韩国的大街小巷, 其影响力早已从韩国本土波及世界各国。
“所谓整容, 是通过外科手术对皮肤、肌肉、骨骼等创伤疾病进行治疗, 对先天性或后天性缺陷畸形的组织、器官进行重整进而变得美观。”[8]在白书刚的《对整形美容伦理争议的反思》中详细介绍了整容的起源和发展历史, 一般认为, 近代意义上的整形手术出现于19世纪中叶, 正式形成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 20世纪80年代后在韩国迅速发展, 加上韩国政府的大力支持, 到今天韩国已经成为“整容王国”.年轻女性成为整容的主要人群, 随着时间的推移, 整容的年龄越来越小, 形式也更加专业化、规范化、产业化, 像割双眼皮、垫下巴、隆鼻、垫唇、种睫毛等等。
(二) 整容的原因及意蕴
“上帝给了她们一张脸, 她们却还要自己造一个。”莎士比亚的这句话正好可以表现出对当今整容现象的贴切描述, 整容现象也值得我们思考, 为什么很多人不惜倾家荡产还要去造另一张脸, 为什么韩国人对整容如此痴迷呢?
社会环境大大促进了整容文化的发展。整容已作为韩国的一种独特文化渗入人民的生活中, 整容的观念意识虽比不过孔孟之道在中国人意识里的地位, 但其已在韩国出现了大半个世纪, 在现代年轻女性中把整容当成为目标理想, 特别是韩国影视节目、选秀节目的火热, 更加使得整容变得如火如荼。整容可以使自己变美, 变美就意味着机遇、事业和财富, 可以让自己获得更多的优势。
人们自身对美的追求和从众心理。爱美之心是人之常情, 每个人对自身美的追求都是正常的, 像韩国整容文化、美国隆胸术、中国古代的缠足等, 无不都体现了对女性美的追求。整容作为变美的一种捷径, 而且整容的价格变得越来越便宜, 更多的人去接触这一行业, 使得整容的吸引力不断增大, 这也大大催生了整容业的不断发展。
三、从缠足到整容:审美观与价值观比较研究
(一) 病态美貌:女为悦己者容
从古至今, 女性作为男性的附庸角色没有从根本上得到改变, 以男性作为自己生活上的依附, 无论是中国古代的缠足陋习, 还是韩国的整容文化, 无不反映了女性为了自己的归宿, 在外貌上进行的粉饰及美化, 服务于男性、取得男性的肯定为目的。
“女为悦己者容。”中国古代以脚小为美, 为其顺应这一社会审美, 女性不得不以缠足来束缚脚的生长, 即便背负肉体上的疼痛, 心理上的阴影, 也要从小去缠足, 没有一双小脚就会遭到男性群体的排斥, 就会与社会背道而驰。韩国整容文化也是在以男性为中心而进行的面部的重塑, 即使是女性主动自愿地去要求手术, 但追其深层的原因, 从它发生的条件和目的来看, 也是在科学技术比中国古代高度发达的今天, 消除了女性对整容水平的担忧, 故而争相去整容, 但是目的也不外乎是得到男性的赞赏与许可, 所以在表面看来整容是女性的主动心理, 但是从根本上说, 这种行为依旧是女性的不得已的被动心理意愿, 两者都是一种扭曲的病态美貌。古有“英雄难过美人关”之说, 因其美, 而使男性难以逾越, “女为悦己者容”也就呼之欲出了。
(二) 文化强势:只缘身在此山中
一种文化在一个社团中得以生存与发展, 必须符合社会的发展、大众的认可。在不同民族的文化环境中, 文化强势渗透到人们的思想观念之中, 是同时代的人难以摈弃的。
如中国的缠足一样, 直到新中国成立, 摧灭人性的缠足习俗才被彻底禁止。韩国整容在全球化格局下, 以潮流姿态蔓延各国, 女性整容带来喜悦的同时还有数不尽的痛苦, 留下许多后遗症, 很多人因整容而失去生命。马国栋教授认为, “缠足和整容都是按男性的审美标准对身体进行模式化的处理。”[9]两者都是在文化大背景下被动顺从社会为男性服务的, “女性对美的追求无可厚非, 但是一些女性并没有认识到美的实质, 同时也没有把握好合适的尺度, 以至于将女性成长的历史演变为不断雕琢自己身体的历史。”[10]在一个国家民族的环境中, 很难逃脱文化背景带来的影响, 当你与其抵抗时, 很多时候就会被社会所排斥, 正如韩国整容一样, 如果长得难看或天生缺陷, 就得不到大众的认可, 还不去整容的话, 就会被群众嘲笑, 被社会所排斥。
刘颖认为, 现代整容是“男性控制女性的一种文化手段”.女性几千年来虽然自我解放意识得到不断提高, 但女性并没有真正地脱离这种“附属”.缠足和整容作为文化强势下的产物, “女性身体始终被看成是一种有待加工的平面和体积, 而加工的方式是社会对女性身体的文化控制和文化操纵。”[11]
(三) 品头论足:岁月匆匆, 美人迟暮
无论中国古代还是韩国现代社会的男性都对女性“品头论足”, 注重女性的外貌之美, 然而, 韶华易逝, 容颜易老, 哪怕中国缠足和韩国整容可以暂时地给予女性对形体的重新塑造, 但是在时间的流逝中, 难以永久的保持这份“美”.
心灵更需要整容。“美”分为内在美和外在美, 外在的美难以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内在的美则体现了一个人的性格、修养和品质, 是持久的, 凌驾于外貌美之上的。缠足和整容作为肉体的美, 通过缠裹和手术, 大多数人都可以具备, 而灵魂的美是内在的美, 非外在手段可以临时改变的, 中国古语有云“腹有诗书气自华”, 脚缠得再小, 脸蛋整得再漂亮, 它也会老去, 是难以长时间维持的, 内在之美存在于人的言行举止、思想行为之中, 与身体外部重塑相比, 人的心灵更需要整容。
“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饰”才是自然之美。无论女性自愿与否, 缠足和整容都是在社会环境的影响下而产生的一种“随波”意识, 更需要的是正确审视“美”的标准, 认识“美”的内涵。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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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杨剑利。女性与近代中国社会[M].中国社会出版社,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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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郭枫。从三寸金莲透析缠足文化[J].大众文艺, 2009 (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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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 (第六版) [M].商务印书馆,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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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刘颖。女性人类学前沿问题研究及其意义[J].昌吉学院学报, 2010 (2) .
[11]朱冠艾。整容与女性发展[J].学理论, 2011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