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兄弟》中叙事手法与写作意图的关系

发布时间:2021-04-20 16:18:16

  摘    要:小说《兄弟》通过视角转换,展现了众多个性丰满的角色;利用复调手法和小说文本对话多重性,塑造了一部悲剧色彩浓厚的历史小说。以循环的叙事结构、丰富的情节手法和开放自由的时间顺序,呈现出小说丰富艺术价值,小说将历史与回忆进行融合的大图景式重现,对多重时代欲望进行了深刻的探讨。

  关键词:余华; 《兄弟》; 叙事特征;

  余华小说《兄弟》于2005年8月首度出版,分为上、下两部。小说的上部以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为背景,集中讲述了刘镇的兄弟俩李光头和宋钢幼年成长的故事。下部以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初期村镇社会面貌为背景,讲述了李光头和宋钢长大成人后的人生经历。本文主要从小说的叙事特征入手,探究叙事手法与作家写作意图之间的复杂关系。

  一。镜像与介入:多视点叙述下的欲望之思

  "叙述者"是小说叙事中极为重要的角色,"谁来讲故事"直接决定了读者对于小说的第一感受,叙述者的选择影响着叙述视点的确立。略萨从叙述者的角度入手,对小说的叙述视点做了详细的分类,"就一般情况而言,实际上可以归纳为三种抉择:一个由书中人物来充当的叙述者,一个是置身故事之外、无所不知的叙述者,一个是不清楚从内部还是外部来讲述故事的叙述者。"1在小说《兄弟》中,余华采用了多种叙述视角相结合的叙述手法。

  小说上部在短时间内变换了多个叙述视角,先是采用第一人称"我们刘镇"的叙述视角,表明叙述者是刘镇群众一员,随后转换到第三人称"李光头母亲"和"她"的视角,又转到"李光头"和"他"的视角,最后回归"我们刘镇"的第一人称视角。在短暂的篇幅中,视角变换频率很高,切换自然。叙述者被设计为一个从内部来观察的旁观者,叙事学上称为"镜像人物",这种视点的功能像是一面镜子,折射出人物、动作、事件和场景的发展和变化。2"刘镇群众"是存在小说故事过程中的一个普通的局外人,同时也是客观的观察者。镜像人物除了描述自己视觉范围内的事件,还有折射功能。刘镇群众虽然身在故事当中,但始终以看客的角色关注着以李光头为主线的人物发展,在一些重大事件发生的时候往往扮演着猎奇的旁观者角色。小说在宋平凡勇救李山峰的描写中,集中展示了刘镇群众的看客形象。"人们重新聚拢过来,继续乐此不疲的看着可怜的李兰。"3群众的反应衬托出宋平凡朴实、热心、厚道的人物特性,同时折射出当时人与人之间感情的冷漠狭隘以及社会的愚昧落后,镜像人物贯穿于全篇,代替作者传递出对这种畸形社会形态的质疑。

  余华在《虚伪的作品》中曾提到:"我更关心的是人物的欲望,欲望比性格更能代表一个人的存在价值。"4也就是说,我们透过不同的叙述视角,观察到的只是表层的人物性格,对于余华而言,他创作的目的则是凝聚在人物背后的关于人类欲望的思考,他没有停留在诉说、报道、描述的层面,而是进入到小说中进行一定的评论,这就是介入性写作。余华对人与人之间最初单纯的情感始终有怀念的态度,小说展示了李光头和宋刚两个人不同的性格和际遇,兄弟俩之间的感情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最后走向终结,也预示着伦理颠覆、浮躁纵欲的社会最终会将人类的心理秩序打乱,正如在后记中余华写道:"他们的命运和这两个时代一样地天翻地覆,最终他们必须恩怨交集地自食其果。"5

  第三人称视角下除了个体角色,也有群体角色。群体角色数量较多、有的没有确切的名字,一般以群体身份同一时间出现,他们有时是某"一类人",例如福利厂的一群残疾人,再如镇上的小商业者,他们没有具体的名字,直接以从事的职业命名:童铁匠、小关剪刀、于拔牙、张裁缝、王冰棍,这些人物存在感较弱,有时从侧面烘托出主角李光头淳朴、正直、善良的性格。介入型叙为读者搭建了关于人物形象的立体认知,余华从小处入手,关注细节,关注个体欲望,也为我们展示了社会变革进程中人们命运的跌宕起伏。

  不同的叙述声音丰富了小说的人物形象,读者透过叙述视点的不断变换,全方位、多角度地认识了小说中的不同角色,也让读者通过不同叙述者的视角去思考现实问题。人在文明秩序里的成长和生活是按照一定的规则的,但是这种秩序实际上是不稳定的,隐藏在平静生活之下的野蛮和暴力随时可能将生活的堡垒冲垮,精神的匮乏会将人类抛进危险的漩涡。在这个跨越四十年历史进程的长篇小说中,余华不仅用文字展示了兄弟俩截然不同的人生际遇,同时也是一次与时代对话的体验,在虚无和不着边际的时代欲望背后,一次对所。有中国人的深刻警醒。上部的时代阶级斗争狂热,人们丧失了独立自主的意识,欲望得到过度抑制。下部描写的经济迅速发展的时代,金钱带来的矛盾则使人在道德和情感的漩涡中纠结。时代欲望始终指引着小说的发展,最终虚无的欲望让他们"自食恶果".

  二。复调与荒诞:文本对话中的善恶之辩

  余华创作的后期更加关注、深入和表达人心,作品也从抒情典雅的描写走进了一种几乎全景的生活世俗化的描写。如何让人由内而外发出善意,做出正确的善恶评判,成了小说探讨的重要问题,这也是漫长的人类社会历史中值得思考的话题。

  在小说《兄弟》中,余华用到了复调的手法,在文本对话上体现了多重性。复调叙述是将两种声音放置在同一个舞台上碰撞出火花,由于复调叙述对多重声音、多重视角混杂的需要,读者与作者、读者与叙述者交流的频繁,分歧也较为明显。《兄弟》在关于作者和小说叙述者之间的对话中,出现了善恶价值观的对峙。一些小说的叙述者认为善的事情,作者的声音是反对的。小说中多个叙述者之间的对话,一些形象是善的代表,还有一些形象是恶的代表。主角李光头这个形象自身就是善恶并存的,既有人性善的一面,也有人性恶的一面。再如宋平凡代表着善的形象、暴力的施加者们代表着恶的形象。苏妈有一句话一直被反复提到:"你会有善报的。"但是最后在上部的结局中,苏妈自己却没有善终,同样落得被批斗的结局,再现了在那个命运惨烈、本能压抑的社会形貌。余华将善恶形象放到统一的舞台上,在对善的同情和惋惜中,夹杂着对恶的深恶痛绝,用善的人物结局的悲惨,加剧小说的悲剧色彩,时刻叩击着读者的心灵。

  在小说《兄弟》中荒诞描写比比皆是,处美人大赛比赛时刘镇居民的反应就用荒诞的语言写出了刘镇群众心理的猎奇,烘托了一种刺激、热闹的气氛,透过荒诞叙述观察事件的本质和特征---处美人大赛就是一场不切实际的狂欢,人们毫无思维判断力地盲目地去追求这场狂欢,实际上是精神世界空虚的表现。这看似是一个荒诞的闹剧,其实是混乱的欲望冲击下呈现出非正常、非理性的社会面貌。作者利用语言直观含义与作者实意的巨大反差来形成思维冲击,以喜剧的风格来讽刺现实,增强批判意味,蕴含深层哲理。

  余华在《虚伪的作品》中提到"大众语言向我们提供了一个无数次被重复的世界,因此我寻找新语言的企图,是为了向朋友和读者展示一个不曾被重复的世界。"6在《兄弟》中,余华冲破传统创作思维的束缚,置疑了大众审美的习惯,用粗俗的语言,还原了文学的民间形态,用黑色幽默的理论,设置众多读起来令人捧腹,但反思以后,却是笑中带泪的对话。李光头和宋钢在幼年时期,亲历父亲遭到毒打时候的情景,余华用了一个准确的数字---"三十六"进行细节的展示,用"打扑克牌"比喻打拳,两个孩子无助时候只能用暴力行为的延续,发泄年幼生命里的仇恨和不解,传递除了余华对父亲宋平凡和兄弟俩遭遇的同情,也传达出小说浓厚的悲剧色彩。

  三。解构与重建:循环叙事模式的审美探索

  小说是叙述的艺术,叙述的故事性特征靠的是情节的支撑,关注小说《兄弟》的情节布局,既能找到这部小说受到读者青睐的原因,也可探究批评界对这部作品的不同看法的来源。

  小说开篇的预叙描写营造了悬念,提前交代了成为了刘镇巨富,准备到太空生活,宋钢去世的结局,进而又从李光头少年时代偷窥的事件作为小说的起点,这与后文充满惊奇和巧合的荒诞风格相协调,暗示了这部小说不是一部平庸的人物历史小说。小说最后的段落中写道:"再过半年他就要去俄罗斯的太空训练中心,去接受航天员的基本训练课程。"7这与小说开篇中提到的李光头带着兄弟宋钢的骨灰盒遨游太空的情节形成了首尾呼应的循环叙事结构,结构的前后照应,构成了整部小说的有机统一。遗憾的是,这个科幻情节在随后的叙述并没有延续,余华一笔带过,文中没有对这一话题的任何铺垫和解释,整部小说的风格没有沿袭科学幻想的主题。余华开篇结尾中提到的遨游太空的科幻情节究竟为何?是继承了荒诞叙事手法还是幻想小说创作未竟的谜题?难道说循环结构的出现仅仅是停留在形式之上而忽视了内容吗?又或许这只是余华进入新世纪以来文学创作转型一次微小的尝试,在解构与重建叙事模型的道路上还在继续的摸索。

  循环结构还表现在展示人物冲突情节中,李光头从追求林红到求而不得,进而转变成怨恨,后又从宋钢生病后两个人的关系缓和,由恨生爱;宋钢死后,愧疚和遗憾让两个人再次成为对立的个体,矛盾加剧,作者安排人物冲突时往往不是单一的,会根据实际进行反复和迂回,正是因为有了冲突和转变,人物才有了动态的生命力,情节更具连续性,迂回反转的矛盾冲突不仅仅为我们塑造了李光头、宋钢、宋平凡、林红这些典型的人物形象,也为凸显小说《兄弟》的主题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余华的《兄弟》是进入新世纪以后,历史与回忆的大图景式重现,小说完成了对多重时代欲望进行了深刻探讨。二十一世纪,文革时期和改革开放时代已经过去,人们重新开始审视现实中国社会的面貌、规划未来发展的精神图谱。余华在创作转型和升级的同时,从关注现实的描述,到关注人内心的声音,再到后期关注中国国民精神世界的匮乏和精神体系的构建。正如他在《后记》中提到的,在中国,四十年的时光可以经历在西方四百年的社会变革。在这样两个社会进程中成长起来的中国人,像余华,自身就是这样一个中国人的代表,他将自己的经历糅杂进小说的家族史诗和社会实貌之中,用一部小说展示了包罗万象的社会图谱,小说的时间跨度大,正是因为深厚的文化历史背景,造就了余华取材不可避免的现实性因素,也成就了这样一部史诗级小说。
  注释
  1[秘鲁]巴尔加斯·略萨:《给青年小说家的信》,赵德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4年,第47页
  2周宪。文学理论引导[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年,第179页
  3余华。兄弟(上)[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5年,第31页
  4余华。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4年,第189页
  5余华。兄弟(下)[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5年
  6余华。没有一条道路是重复的[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4年,第186页
  7余华。兄弟(下)[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5年,第47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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